大雁河畔的白桦林

来源:林海日报社
2025-08-22

马德林


       好久没去大雁河畔的白桦林走走看看了。

       记得那年中考后的一个夏日的清晨,曾与四位好友同游白桦林,我们带着前一晚准备好的罐头、火腿肠、麻花等食物步入林间。薄雾中,一株株白桦树亭亭玉立,宛如披着素纱的少女,树干上那些黑色的斑痕,宛若含情脉脉的眼波,顾盼生姿。暖风掠过枝头,缀满新叶的白桦树带着羞怯微微颤动,却又倔强地将枝条舒展成自由的姿态。置身林中的刹那间,我便沉醉其中。恍惚听见林木的呼吸,它们吞下群山的浊气,将清新氧气洒满林间,令整座山峦的空气清冽如泉。

       林梢之上碧空如洗,棉絮般的流云缓缓漫过山脊。山坳蒸腾着薄雾,与天际云霭连成缥缈的纱幔,黛色峰峦若隐若现,恍如仙境般沁凉入骨。当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桦树叶片,在林地上织就一张光影交错的网,我们便在这光影迷宫中追逐嬉闹。我迷恋桦树皮散发的独特清香,那是阳光、雨水与泥土共同酝酿的芬芳,任何香料都无法复刻这故乡的气息。树皮薄如纸,轻触即落。抚摸老树布满黑色“眼睛”的树干——那是枝条脱落后留下的印记,它们或圆睁或半闭,似笑非笑,默默凝视着流逝的时光。

      午餐时,我们在林间寻得一处空地,坐在一截倒木上,大快朵颐之际,发现一个锯面平整的树桩,年轮天然如画,细数竟有五十余圈。这棵树倒下时,已然历经半世纪风雨,如今静卧林间,覆满青苔,成了蚁虫的乐园。

       那一天,我和同学玩到日头西斜,林中的光线渐渐转暗。白桦的树干在暮色中显得愈发苍白,像是从地底冒出的白骨。风也凉了,吹得树叶哗哗作响,仿佛在催促我们快快离去。归途中,我频频回首,夕阳为白桦林镀上金光,美若仙境。

       深秋时节,我尤爱造访这片白桦林。它们最先感知季节流转,叶片沉淀成温润的金黄,不似枫叶那般炽烈燃烧。风起时,万千金箔在空中翩跹起舞,落在地上铺就一条松软的金黄色地毯。躺卧其上,仰望流云穿过枝丫,恍惚间整片林子如摇篮般轻轻摇晃。阳光穿透枝叶,洒下跃动的光斑,给林地染上灵动的生机。鸟鸣声从高处传来,却不见踪影,想是好奇地窥探着来客。脚下落叶沙沙作响,偶尔惊起一道灰影倏忽掠过,想必是机灵的松鼠。

      冬日,我也愿步入白桦林,看褪尽华裳的树木展露本真风骨。积雪压弯枝头,它们谦卑俯首;寒风吹过,又倔强地挺立脊梁。月光下的桦林最美,银装素裹中,那些黑色的节疤宛如守望的眼睛。踏雪探望时,细碎的冰晶碰撞声是它们在严寒中依然歌唱的证明。

      无论春夏秋冬,大雁河畔的白桦树都美轮美奂。它们不需要艳丽的花朵装点,不需要甜腻的果实招徕,只是以一身白衣,点点黑痕,就勾勒出大兴安岭上白桦林最动人的风姿。它们教会我,生命的价值不在于赢得多少赞美,而在于是否活出了自己的姿态。大雁河畔的白桦树是我心中永不凋零的风景,纵使岁月更迭,纵使沧海桑田,那片白色的桦树林永远在记忆深处沙沙作响,用它们特有的方式,诉说着坚韧与纯净的故事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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